第(2/3)页 七里醒来时在湿淋淋的甲板上,七杀、铜雀、腾格斯等人都围在外面,建文蹲在身边正关切地看着自己,他的肩膀两边各有一个伤口。 “笨蛋,明知道伤口会转移,为什么要救我?”七里醒来的第一句话,语气像海水般冰冷。 “难道你要我见死不救?” “笨蛋,笨蛋!”七里挣扎着起来,跪坐在建文对面,“我亲手杀掉了最后一个百地族人,在这世界上我是多余的,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你说你的身体是我的,那就得听我的,我命令你不许死!”建文抓住七里的肩膀,轻轻晃动。 “你凭什么命令我?我偏不听你的!” 七里从腰间拔出短刀,反手朝着喉咙扎去,建文急忙抓住她拿刀的手,刀尖扎进她的脖子,血迹顺着脖子刚刚流到锁骨便消失了,建文的脖子上平白出现一个伤口。 “你!”七里见伤口再次转移到建文身上,气得说不出话。 “你死一百次,我救你一百次;你死一千次,我救你一千次。直到我的血流尽,那时随便你想怎么死就怎么死,反正我陪着你。”建文口吻淡定,好像流血的并非他的身体。 “大笨蛋!”七里更咽着将短刀扔去一边。 建文感到脖子和肩膀都疼得脱力了,身体一松劲,双手撑着瘫坐在地。哈罗德摸遍全身上下的兜总算找到止血的药草,刚想夸夸其谈地介绍这药草来历,被腾格斯劈手夺下,拿去给建文敷上。 海上的天气说变就变,海风吹得人透骨冷。 “孽缘,”老阿姨紧握法杖缓缓地说道,“这也是宿命啊。” 七杀皱着眉轻轻摇头,露出略显苦涩的笑容,转过身要走开,铜雀赶紧跟上:“尊主,还比是不比?” “不比了,算你们赢。我最讨厌看这种小儿女哭哭啼啼的场面。”七杀绾了下鬓角的乱发,从小鲛女手中接过外衣披在身上。 “我们可以走了?”铜雀从后面追上问。 “随时。”七杀说道,“这样的七里不好玩,还给你们……对了,说好了人带走,你的债还是要还的。” 铜雀感到身体像是被刀狠狠剜去块肉般疼,差点摔倒在地。他强忍着痛,又在七杀背后试探着低声说了句:“那伐折罗刚刚说的那东西,你不会也相信是在我们身上吧……” “什么东西?她站那么高,风又大,我怎么能听清。”七杀挥手,让甲板上的人给她让出条路来,小鲛女和亲卫女兵赶紧跟上。 伐折罗当时说话声音很大,七杀除非耳朵聋才听不到,不过她既然说没听到,那就一起装糊涂好了。铜雀停下脚步,顺手抓起胯下的铜雀又开始在手里盘。 “都是笨蛋。”小鲛女听到七杀的自言自语,似乎还轻轻抽了下鼻子。 白色的信鸽在蓝天映衬下格外显眼,它飞过万里波涛,终于来到目的地。它见从大船顶舱的窗口里伸出了熟悉的修长纤细的玉手,就“扑棱棱”地下降,停在那人手背上。 七杀倚靠在窗台边,从信鸽腿上的小竹管里取出密信,展开随便看了几眼。 小鲛女在一旁略带紧张地问:“王参将信上说了什么?” “没什么,”七杀将信件撕碎,从窗口扔出去,碎纸屑被风吹散飞向远处的海里,“说是郑提督的主力船队和日本幕府的火山丸都在南洋一带寻找建文的踪迹,而且都在朝着这边过来,要我们快送几个瘟神走。” “亏了有王参将传信,若是在此多耽搁几日,只怕麻烦不小。”听说明军和日军都寻踪而来,小鲛女感到有些后怕,被日本幕府缠上固然麻烦,要是被明朝水师盯上,只怕就不是麻烦那么简单了。 七杀垂眼望着窗外,干船坞内的青龙船正被许多强壮女水手拉着下水,一起用力喊号子的声音直传到阿夏号主船的顶舱内。从如此高的位置看下去,青龙船小得像条小青蛇,正在蜿蜒着滑向水中。 青龙船两边各拉出一根由许多股缆绳盘成的极粗缆绳,两根粗绳在末端散射状分成各一百股细绳被两百名水手牵引,左边领头的是腾格斯,右边领头的是罗刹女武士。巨大船体在人们牵引下渐渐靠近海面,腾格斯大吼一声猛力拉拽,水手们也一起爆发力量,青龙船“咚”地落入水中左右摇晃,溅起的巨大水花将两边的水手都浇透了。腾格斯抹去脸上的海水,只见对面的罗刹女武士也是从头湿到脚,忍不住指着对方哈哈大笑,两边的水手也都跟着大笑。 好几天憋屈地窝在干船坞里,接触到海水的青龙船似乎也兴奋了,发出龙吼般尖锐的长啸声,引得正在为起航各处忙碌拆卸的女水手们都朝这边看过来。 “笃笃笃!” 听到轻轻的敲门声,七杀说了声“请进”,原来是建文来辞行,身后还怯生生地跟着七里,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差点哭出来,现在见到人都低着头。建文和七杀说了些感谢的客套话,七杀也随意客套了两句,然后对小鲛女说:“带太子爷出去一下,我和七里还有句话要说。” 建文还想跟着听两句,小鲛女走过来粗鲁地抬手把他推到了走廊,顺手还带上门,在门关上的瞬间建文似乎从门缝里看到七杀拉住七里的双手。 小鲛女背靠着门,建文想贴到门上偷听也没机会,两个人从来没话说,他只好迈着四方步在走廊来回溜达。尴尬的气氛持续好久,沉寂首先被小鲛女打破,她突然问建文:“你说,你们大明最坏的人就是郑提督对吗?” “当然了,那家伙最坏了。”建文愤愤地说,“表面上是个笑面虎,嘴里都抹着蜜糖,肚肠都是黑的。我父皇何等英明,在国内何等受万民敬仰,这厮表面忠诚,一意逢迎,在海外搜刮奇珍异宝迷惑父皇获得赏识,然后……现在看来,他必定早就是燕逆党羽,燕逆觊觎皇位已久,可怜我父皇至死都还信任这两个小人。” 说到动情处,建文感到眼角有点湿,赶紧用袖子擦了擦。 “一丘之貉,”在小鲛女这样出身于南洋岛民的人看来,大明皇帝和郑提督并没有多大区别,“不管是大明皇帝还是郑提督,于我们南洋看来都是贪婪、虚伪、残暴的家伙,越是你们的所谓开疆拓土的明君,对我们来说越是恶魔。” “一派胡言!我父皇是好人,他批阅奏章时看到有百姓受苦都会流泪的,他不是郑提督那样的人!”建文最不能容忍的便是别人侮辱他死去的父皇,郑提督做下的恶行如何可以让可怜的父皇来背黑锅? “哼,”小鲛女根本不想看建文愤怒的表情,她从鼻子里发出讪笑声,讽刺道,“那好啊,你父皇的仇,我族人的仇,都拜托太子爷一并向郑提督讨回了。” “你等着!我早晚会杀了郑提督那狗贼,到时我要你跪着向我道歉!”建文气得指着小鲛女大叫,小鲛女只是爱答不理地讪笑,根本不理会他耍猴似的暴跳如雷。 海上艳阳高照,碧波万顷,又是个适合航行的好日子。铜雀用手指蘸着口水,在风里感受了下风向,腾格斯、罗刹女武士和七里正在甲板上搬装食物和淡水的大木桶。腾格斯和罗刹女武士一口气能搬起四只木桶,七里也不甘示弱,三只木桶摞起来比她还要高出许多,照样面不改色,来帮忙的女水手们看得目瞪口呆。 “人手不够啊,哈罗德那小子要是在,起码能搭把手。”铜雀想起昨晚哈罗德挺着胸脯对他说要留在阿夏号,跟在女王陛下身边,再也不回青龙船了。这小子见色心动,不要他也罢。 铜雀想到这里摇摇头,忽然看到建文手里捧着块叠得正正方方的黄布,正巧老阿姨履着跳板走上船来,心下吃惊,暗想道:“这婆婆难不成也要跟着走?这却头痛了。” 第(2/3)页